難忘的學生時代
朱宏
1979年注定是我們這代人一生刻骨銘心的一年,因為,那年我們都考上了大學,從此改變了我們的人生。
??? 也就在這之前的兩年,幾乎我們每個人都在等待著一個同樣的命運判決,上山下鄉(xiāng)、插隊入戶,為此,末雨綢繆的父母早早為我買來了小提琴和畫畫板,逼著我學拉琴和畫畫,這些在現(xiàn)在看來是素質教育一部分的東西,在當時學習的目的卻只有一個,下鄉(xiāng)以后可以進入毛澤東思想宣傳隊做一名宣傳員,這樣就能夠逃避繁重的農活,這是我父母最早為我設計的職業(yè)生涯,而對當時無法抗拒的命運安排,除了這些他們又能為我做些什么呢?幸運的是,當年靠自學學到的一點點藝術的東西,對我人生的審美取向產生了很大的作用,我從此喜歡西方古典音樂,在大學里還被當選為文藝部長,這或許都是占了當年“素質教育”的光?,F(xiàn)在,每每看到我女兒彈奏鋼琴.我還經常洋洋得意地在她面前自夸,你的這些音樂細胞都是遺傳我的。
??? 前兩天去外地小差,在賓館里看鳳凰衛(wèi)視紀念陳景潤的紀實短片,看著看著,我的眼睛濕潤了;當年徐遲寫的報告文學“哥德巴赫猜想”是多么感人,優(yōu)美的文筆、催人奮進的事跡讓我們熱血沸騰。我們不分晝夜地學習,恨不得自己在一夜之間能成為像陳景潤一樣的大科學家。我們的老師也在用一種最直接、最富有哲理的話在激勵我們:“能不能考上大學關系到要不要把‘麥稀袋’‘杜米稀袋’(大麥、玉米,當年農民吃的粗糧)扔掉的問題”。我當然不喜歡‘麥稀’、‘杜米稀’,所以我也暗暗使勁,一定要考上大學。三十年以后的今天,我每天早晨吃的早飯就是麥片‘粥’也就是當年的‘麥稀’,青年時代極力要扔掉的東西現(xiàn)在卻成了摯愛,這或許再次應驗了天地輪回、否定之否定的哲學道理。
??? 高考就要來臨,老校長陳象新為我們做動員報告,他像是一名出色的心理輔導員,告誡我們要一顆紅心,兩種準備,不管今后是生產還是升學,都是革命的需要。這使我想起兩年前去女兒學校開家長會的情景,同樣是高考前的動員,上海復旦附中的校長很嚴肅地為我們學生家長上了一課,從如何改善孩子的營養(yǎng),如何進行思想上的疏導,如何保證孩子足夠的睡眠等等作了詳細的指導,我當時感覺到身上有千斤壓力,萬一女兒考不好,怪罪起我們的后勤工作沒有做好,這如何了得。但當時我們的校長這樣講自有他的道理,因為升學率只有百分之十幾。大多數(shù)同學的命運就是去生產,我深知這里的生產就是種地。這是我無論如何不能接受的,因此我要選擇升學。
??? 幸運之神這回輪到了我,我考上了大連海運學院,今后將成為一名海員。做一名海員的想法可能是小時候受我一位遠房親戚的影響。他是中波公司的一位老船長,小時候,媽領我到他家玩,他家豪華的擺設讓我大開眼界,他還送給我一本德國風光的掛歷,上面都是德國的風車照片,鮮花綠草和各種古老的風車組合在一起,非常美麗。我當時想,這是什么地方?德國又在哪兒?現(xiàn)在能夠做一名海員了,兒時的夢想就可以實現(xiàn)了,我要去德國看看,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我的大學生活十分單調,我們專業(yè)都是男生,沒有豐富多彩的浪漫生活,唯一的娛樂就晚上到海邊去散步,看那潮汐在夕陽下輕輕拍打沙灘,聽海鷗在空中翱翔低嗚。愛水的習慣沿襲到今天,在上海頭房時我選擇住在另;州河旁,每天晚上我都在小區(qū)的河邊散步,心情感覺特別的舒坦。學校實行半軍事管制,就連吃飯也是要列隊就坐的,飯菜當然是定量的,吃得慢了就吃不到了。所有直到現(xiàn)在,我吃飯的速度都很快,太太為此經常批評我,要我改正這個不良習慣,但我卻屢教不改。大學期間,最遺憾的事是一次我們帆船訓練來到一個孤島上,看到一只正在孵蛋的海鷗,我就把它抓起來烤著吃掉了。海鷗是我們海員最好的伙伴,它默默伴隨在我們航船的周圍,和我們朝夕相處,我怎么能這樣殘忍地把它殺掉呢?很長—段時間里,我都深深地懷有一種負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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