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師

? 沈 沖

我在海中學習的年代，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驀然回首，往事依然歷歷在目，海中老師的教誨尤其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例如：張中元（語文，歷史），周敏珍（數(shù)學），潘啟仁（化學），黃耀春（物理，電工），徐銘（物理，高二7班班主任），胡興（物理）、馬志遠（生物），江建華（英語），金玉祖（英語），章玉祖（英語），黃建平（歷史），朱圣彬、朱繼勤（地理、地學），徐新華（政治）、沈國強（體育）、季松云（幾何），袁方平（幾何）……在海中，無論是教師還是教工，都愿為學生服務，都愿意幫助學生。我在海中的四年，除了直接給我們上課的老師以外，其它許多老師例如教導主任龔昌老師，實驗室的包老師（男）、袁老師（女），還有閱覽室的胡一波老師等，都曾幫助過我，我和電工史云生的關(guān)系也不錯。在這里，我只能重點回憶我的三位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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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絲不茍的張中元老師

我遇到的第一位老師是張中元老師，他是我高一時的班主任，又是我的語文老師。承蒙張老師錯愛，我被指定為臨時班長，總攬班級除“文娛活動”之外的一切事務，有些男生戲稱我“獨裁”。第一次班會課上張老師向我們詳細介紹了海中的情況，有幾點至今記憶猶新。一是海中的家底大約有100萬元（當初全校的水電費好像是每天70元，而我們每個學生每天的伙食費是0.18元，饅頭2分一個，面包6分一只）。二是學校剛啟用的大禮堂（食堂），在江蘇省的中學中是“拿摩溫（No.1）的”。他給我們上的第一課是《白楊禮贊》，布置的第一篇作文是《可愛的海門中學》，并連續(xù)寫了兩次，好像是說“做事就得把一件事做好”，因此也一定要把這個題目寫好。

張老師對我們要求非常嚴格，一絲不茍。記得有一次冬天晨跑，體育委員喊口令，全班同學步調(diào)一致，整齊劃一，只是有一位男生，與我們差一拍，左右腳與我們不同步，體育委員讓他把步子換一下，他不以為然地說了句，“跑跑么好了”（海門方言，“隨便跑跑”的意思），言下之意：何必這么認真呢？張老師知道后，在班會上嚴厲批評了該男生，還對“跑跑么好了”這句話進行了深刻的批判和剖析，“‘跑跑么好了’反映了……‘跑跑么好了’說明了……..”張老師大約講了有半節(jié)課之多，大意是說我們不應該對學習、對體育鍛煉、對生活不認真，不應得過且過，好像還應用了毛主席的語錄“世界上怕就怕‘認真’二字”。盡管當時我們認為張老師有些小題大作，但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他分析得確有道理，事實上，后來我們班的體育鍛煉都很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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誨人不倦的江建華老師

進入海中的第一年，教我們英語的是江建華老師。江老師上?？谝?，頭發(fā)卷曲。他強調(diào)課程名稱是“英語”，不是“英文”，要求我們除了完成書面作業(yè)外，還要重視口頭表達能力的鍛煉和培養(yǎng)，要朗讀，要背誦。江老師上課認真，講解生動、形象、風趣，我們班的許多同學都很喜歡江老師。我記得給我們講解heavy這個單詞時，江老師做了一個很形象的背負重物的動作，口中還念念有詞“heavy（嗨喂）, heavy（嗨喂）”, 好像真的很沉重的樣子。

當時流行一種說法“學好數(shù)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很多同學喜歡理科，而不喜歡文科，還誤以為理科不行的同學才學文科，因此對英語不夠重視。江老師心平氣和地給我們講了他的觀點：英語既不是文科，也不是理科，英語就是一門外語，是工具。他強調(diào)，并不是理科學不好的才學英語，而是愛好英語才能學好它。作為一名英語教師，他的數(shù)學才能也很好，他曾當場在黑板上演示了他的數(shù)學技能 …… ?

我很贊同江老師的說法。高一時我報名參加學生會的選舉，在“特長與愛好”一欄，我填的是“無線電與英語”。我很喜歡英語，但我的物理、無機化學、電工等也學得很好，動手能力也很強，當然后來我安身立命之本是英語，大學畢業(yè)后成了一名英語教師，后來又從事外事工作。

江老師十分厚愛他的學生。我自認為我的英語一直不錯，江老師很看得起我。事實也確實如此，他相信我的英語水平，對我很信任，他還會用特殊的方法鼓勵遇到挫折的學生。記得高一時的一次單詞測驗，我只考了68分。憑我的水平應該在85分以上，江老師對我那次的考試成績非常驚訝，但并沒有簡單地批評我，反而關(guān)切地問我，最近是不是累了，沒能好好復習？江老師的關(guān)懷讓我非常難過，如果當時江老師罵我或是責備我?guī)拙洌铱赡苓€好受些。我覺得很對不起江老師，同時我又覺得這不是我的真實水平，我抱著試試看的心情問江老師，可否給我一個特別的機會，讓我重考，江老師非常爽快地答應了，說“沒問題，好好復習吧，等你復習好了再來找我”。

對于老師的信任，我不敢馬虎，踏踏實實地認真背單詞，幾天后到江老師辦公室重考。江老師給了我試卷，同時也給了我答案，說他要去上課，讓我考完以后對照答案自己批改。我問江老師“你不監(jiān)考嗎？”江老師說，“沈沖，我還信不過你嗎？”說完就去上課了。懷著江老師對我的信任，揣著我對江老師的感激，我認認真真地考試，并在檢查無誤后，自己批改試卷，最后獲得98分，考出了我的真實水平。

這是我一生中參加的第一次無人監(jiān)考的考試，我覺得自己受到了極大的尊重，獲得了充分的信任，我暗暗發(fā)誓一定要把英語學好，要對得起江老師。江老師的這種做法也許不可能普遍適用，但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講，假如當初江老師沒有給我這個機會，我學習英語的積極性也許會受到打擊，我的人生軌跡也有可能會改變，兩年后我也不一定報考英語專業(yè)。后來我自己做了英語老師，也懂了一些心理學和教學法，回想起當初江老師給我的那次無人監(jiān)考，可以說是真正的因材施教。謝謝你，江老師。

1988年，大學畢業(yè)前夕，我想回到母校工作，寫信給江老師，問英語教研組的條件，好像是問能否人手一臺錄音機，能否人手一臺打字機之類的問題。江老師很快就給我回了信，客觀地說明了目前的條件：教研組只有一臺打字機，一臺掃描儀（不是現(xiàn)在的那種可掃描圖片的，而是那種直接把一頁資料掃描在一張專用的蠟紙上，然后再油印），盡管條件不是很好，但歡迎我回母校工作。然而，由于當時大學生是國家統(tǒng)一分配，不是雙向選擇，最后我被分配在南京化工學校，沒能回母校工作，沒能與江老師共事。想起此事，至今還有些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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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人為善的徐安若老師

這個小標題可能會使人誤解，認為徐老師是個老好人，其實，徐老師對我們要求還是蠻嚴的?！芭c人為善”雖不能完整地概括出徐老師的特點，但為了與前兩個小標題一致，姑且使用徐老師曾經(jīng)教導我的詞語來作標題，而且，這四個字確實對我后期性格的形成有較大的影響。

徐老師原系常樂鎮(zhèn)人，因教學效果好，被調(diào)到海中任教。在我的印象中，當時徐老師四十開外，體型較瘦。他不茍言笑，但說話時語氣平和，很少嚴厲地批評學生。作為一名班長，我工作認真，學習也很努力，但學習成績在班上并非出類拔萃，只是處于上中等，但徐老師對我充滿了信心，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最讓我難忘的是，徐老師為我爭取推薦名額一事。當年全國試行“高考與推薦相結(jié)合”的招生政策，即學?？赏扑]品學兼優(yōu)的學生，被推薦的學生只要達到高考錄取的最低分數(shù)線，其所填報的志愿高校就應該錄取。我班上最后推薦了我，好像還有一名是陳海燕同學（經(jīng)?？嫉谝幻罂既”本┐髮W外文系），但我作為被推薦的對象在學校層面上是有爭議的，因為其它班上推薦的都是前五名的學生，而我盡管在預考時發(fā)揮了最好的水平，也才名列全班第十。但徐老師從我的學生工作、學習態(tài)度、成績提高的幅度、班上同學的評介以及老師們的評介等多個方面向?qū)W校據(jù)理力爭，最后學校同意把我作為推薦對象。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學校對推薦的學生很慎重，要進行政審，要對其出身等問題進行調(diào)查。調(diào)查是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進行的。其中有一項結(jié)論對我很不利，即我的外公曾被判刑。當問及徐老師時，徐老師坦誠而又負責地向?qū)W校作了說明。我外公也是常樂鄉(xiāng)人，解放前曾當過校長，也算是個知識分子，據(jù)他了解我外公被判刑坐牢是文革期間的事，是錯案，已經(jīng)平反，而且當時我外公所在的那個大隊書記就是在文革中專門整人的人……” 因為徐老師講的都是事實，我被推薦一事才得以順利通過。這些事我是后來才知道的。

徐老師對我的報考院校也很關(guān)注。在試填志愿時，我好像填寫了一個“（北京）外交學院”，徐老師關(guān)切地說：“像這類學院對政審比較嚴，你的家庭成分是地主（我的祖父是地主），即使分數(shù)達線，也不太可能被錄取?！蔽衣犃?personname productid="徐" w:st="on">徐老師的話，在正式填寫志愿時，我把我的第一批第一志愿改成了“北京師范大學”。按理說，作為推薦生，我只要達到最低分數(shù)線，就能被錄取。我當時已經(jīng)超過最低分數(shù)線10分，但最后只是被第二批的第一志愿院校“南京師范大學”錄取。不管怎樣，反正最后我考上了大學，不再是“半個大學生”，而是一個完整的大學生了。盡管我沒能填報外交學院，也沒有考上北師大，但我還是很感激徐安若老師，如果沒有這個推薦保底，我在高考時可能發(fā)揮不正常，就很可能上不了高校，也就可能沒有今天的我。

徐老師不但傳授給我知識，而且還教給我如何做人。當時，班上有些同學可能感覺高考無望，不認真學習，他們從心地里就可能放棄了高考，學習不那么用功，有時會有意無意地影響其他同學。作為班長，我想管，但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且有一段時間，我還對徐老師很有意見，認為這個班主任不像其它班主任那樣有魄力，那么“殺心”（海門方言，“殺氣騰騰”的意思），對明顯違紀的學生也不嚴肅處理。我還在班上公開地譴責這些同學，徐老師聽出我講話的火藥味很濃，就當即為我打圓場：沈沖講話的言辭是激烈了一些，但出發(fā)點是好的……后來，徐老師還專門找我談話，他首先肯定了我的工作，但同時勸告我說，做事不但要有積極性，還要注意工作方法，更主要的是做人要與人為善，要有耐心……我后來才逐漸明白徐老師的良苦用心，他不希望在高考前夕班級出現(xiàn)波動，他是想穩(wěn)定全班同學的情緒，保持整個班級的和諧，以便我們能在高考時發(fā)揮出最佳水平。這就是我敬愛的徐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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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海中的四年，還有許多老師值得我回憶，值得我大書特書。只因本人文筆實在一般，不敢過多造次，只能把對其他老師的思念與感激藏在心中。他們用“捧著一顆心來，不帶半根草去”的精神，把我們培養(yǎng)成才。值此母校百年校慶之際，憶及母校恩師，以此表達對母校及母校恩師們的思念與感激。愿母校蒸蒸日上，愿母校的老師身體健康，工作順利，生活幸福，為祖國、為世界培養(yǎng)出更多、更好的人才！

?（沈沖，1984屆高中畢業(yè)生，南京師范大學國際文化教育學院副院長、院黨委副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