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門中學的校史館里,知名校友的排行榜上沈其韓是很靠前的,他的照片被放在了第一排第四位的位置上。
沈其韓,出生于1922年4月27日,江蘇海門人,著名地質學家,生前系中國科學院院士、中國地質科學院地質研究所研究員。長期從事早前寒武紀地質、變質巖石學等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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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門中學知名校友榜
2012年是海門中學誕辰一百周年,沈其韓應邀為母校題寫賀詞。在賀詞中沈其韓寫道:“我是1939年從母校畢業(yè)的一名高中學子,在校期間曾受到學校師長無微不至的關懷與教導,獲益良多,終生難忘。欣聞2012年3月19日將迎來母校100年華誕,謹向母校致以深切的感謝與真誠的祝賀!”
事實上,1939年7月沈其韓是開始在私立海門中學讀高中,畢業(yè)的時候已經是1941年的秋天了,他在那里度過了兩年多的時光,抗戰(zhàn)特殊時期的高中教育給沈其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使他從那個時候起就有了立志報國的信念,這一信念伴隨他的一生。私立海門中學即今天的海門中學的前身,它是1912年民國元年時建校的。
一
沈其韓的老家海門位于江蘇省東南部,東瀕黃海,南倚長江,是長江的入??冢S海的東大門,素有"江海門戶"之稱,與上海隔江相望,被譽為"北上海"。海門與日本、韓國隔海相望,距長崎、釜山等國際大港僅400海里。從海門出發(fā),200公里范圍內可覆蓋上海、蘇州、無錫等20多個現(xiàn)代城市。
緊鄰長江大海的海門,其縣境地理環(huán)境經歷了多次沉沒和浮出的變遷,用滄海桑田來形容其變化一點都不過分。僅僅在公元前數(shù)十年,海門境內還是海水淹沒的沙地,到了公元初,長江大量泥沙沉積于長江口,形成大小不等的沙洲,大約經過800多個春秋,至唐末,出現(xiàn)東洲和布洲兩大洲及成群小沙洲,沙洲漸次連片。
至五代后周顯德五年即公元958建縣,縣治設于東洲鎮(zhèn),名海門縣。但是依舊屢遭風潮災害,縣境漲坍無常。尤其是明代中葉,境內大片土地坍沒,坍至呂四、余東、四甲一線,縣治一再遷徙,至清康熙十一年(公元1672年),海門栽縣為靜海鄉(xiāng),歸并通州。
清康熙四十年(公元1701年)前后,江流回向南泓,長江北岸開始漲出沙地,連續(xù)漲出40多個新沙洲,綿亙百余里。清乾隆三十三年(公元1768年),建江蘇省海門直隸廳,設治于茅家鎮(zhèn)。民國元年即公元1912年復稱海門縣。
海門地形圖
關于海門設廳一事,《大清一統(tǒng)志》記載:“海門廳,漢,海陵縣沙地。后為東洲鎮(zhèn)。周顯德中始置縣,在洲東百里。宋因之。元未以水患徒治禮安鄉(xiāng),后復圮,寄治通城。明嘉靖間筑城,復圮于海。
本朝康熙十一年,省并入州。自后沙地又漸漲出計百數(shù)十里,通州及崇明縣居人分領墾種,設大通巡道以統(tǒng)轄之。旋,裁巡道,于崇明添設半洋巡檢,通州添設州同,專司沙務。乾隆三十三年,以沙地日廣,舊縣址俱已漲復,割通州之安慶、南安等十九沙,崇明之半洋、富民等十一沙,及續(xù)漲之天南等十一沙,特設海門廳。移蘇州海防同知駐扎其地,直隸江蘇省?!?/span>
沈其韓就是在海門這種滄海變桑田的環(huán)境中長大的。沈其韓的前輩校友張謇曾經為家鄉(xiāng)撰寫過一副對聯(lián),形象地說明了這一帶地形地貌的變化。“疇昔是洲今是縣 江淮之委海之端”就是說海門現(xiàn)在的陸地是從江中沙洲變化而來的,海門的地理位置就是在長江淮河入海的尾部,而在黃海與長江接觸的頂端。
1922年4月27日,江蘇淮陰一個普通政府職員的家庭里誕生了一個男孩,父母在給孩子起名的時候頗費了些心思?;搓幨俏鳚h開國名將韓信的故鄉(xiāng),西漢建立后歷任齊王、楚王、淮陰侯等?!皣繜o雙”、“功高無二,略不世出”是當時人們對他的評價。這家父母便為孩子的名字里加入了“韓”字,希望他將來能夠像韓信一樣有出息,建功立為國家做貢獻。他們家姓沈,按家譜排行孩子是“其”字輩,于是,便取名為沈其韓。
1925年的時候,淮陰一帶軍閥混戰(zhàn),百姓無法安定工作,沈其韓的父親從工作了十多年的治淮委員會崗位離職,攜一家老小從淮陰回到了家鄉(xiāng)南通海門定居。
沈家并不是土生土長的海門人,原籍崇明島。據史料記載,1730年,位于長江下游的海門“天南沙”東部接漲出一片沖積平原,人們稱之為“滿洋沙”,滿洋沙誕生初期,崇明一帶的地主豪紳逐漸來此占地建倉,雇人開墾。沈家人也是在這股遷徙潮流中從老家崇明搬到了海門,出于生計考慮,祖父一輩最后選擇海門富興鎮(zhèn)安了家。
沈其韓的老家是一個小村莊,村子向東南兩三公里是富興鎮(zhèn),相對于其他軍事和經濟要塞來說,偏僻的小村落反倒成為各方忽略的“三不管”之地,在幾十年的戰(zhàn)亂中,這個小村落消息閉塞,生活還算平靜,不管哪股勢力占據上風,似乎都與當?shù)匕傩盏纳顭o太大關系,人們依舊按照古老中國的傳統(tǒng)法則延續(xù)生存著。
1928年,沈其韓6歲了,作為家里被寄予厚望的男孩,必須上學讀書。在鄉(xiāng)間田野散漫慣了的沈其韓背起書包,被父母送到離家兩里外的施氏私塾,教書先生把年幼的沈其韓帶到了教室里,從此,他就每天跟著家里的大孩子們一起上學了。
沈其韓性格不是很開朗,膽子很小,在私塾上課時候從來不在課堂上調皮搗亂,都是老老實實地跟著先生讀、跟著先生寫。私塾里沒有數(shù)學等自然科學的課程,兩年后,8歲的沈其韓轉入江蘇海門富興鎮(zhèn)初級小學。
在初級小學學習兩年多后,1933年,11歲的沈其韓又升到高小,轉入離家二十多里的新式學校江蘇海門私立鋤經完全小學,直接插班至五年級上學。鋤經小學是一座私立學校,校址在富安鎮(zhèn)陸棫的私宅。大約開辦于1924年,校名取自于“鋤經堂”的堂名,曾是陸家的家塾。五四運動后,陸家人出資興建了三排大瓦房,共計33間房子作為校舍,學校規(guī)模為四個班級的六年制完全小學,小學一二年級、三四年級、五年級、六年級各一個教室,學校東西兩側有圍墻,四周樹木環(huán)繞,中間花草茂盛,環(huán)境優(yōu)美。
在鋤經小學讀了兩年之后,沈其韓于1935年7月進入江蘇海門縣私立錫類初級中學就讀,學習的課程有國文、英語、算術、物理、化學等。“錫類”乃《詩經》中“永錫爾類”句之縮簡,“錫”即是“賜”,意思是以善永賜于眾人。錫類中學創(chuàng)辦于清咸豐四年(公元1854年),校址坐落于海門解放西路.時任國民政府行政院長孫科為錫類中學題寫校名。
1937年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日本侵略者的鐵蹄踐踏著中國的土地。1938年3月,海門淪陷,隨即江蘇省全省淪陷。家鄉(xiāng)局勢動蕩,社會上紛爭不斷,各類學校紛紛停辦,沈其韓6月初中畢業(yè)后就沒有繼續(xù)升入高中,而是在家閑待了一個月,后來社會形勢相對穩(wěn)定起來,學校也陸續(xù)復課了,沈其韓便開始繼續(xù)自己的學業(yè),于1939年7月進入了私立海門中學。
二
江蘇省海門中學創(chuàng)建于1912年,時稱私立海門中學,其前身為“師山師院”,位于當時海門縣城東側的孔廟。末代狀元、近代著名實業(yè)家張謇于1871年3月就讀于師山書院,拜海門訓導趙菊泉為師。1912年,經地方鄉(xiāng)紳茅祖權等人倡議,師山中西中學堂改名為海門師山中學,1913年末,師山中學又改為私立海門中學。海門中學于1916年獲民國教育部核準備案,成為當時全國第一批在教育部備案的私立完全中學之一。時任民國教育總長、中國近代著名教育家蔡元培先生親題《海門中學?!沸X?,校匾掛在海中大門的四角樓上
海門中學起初學制是四年,不分初高中,后改為六年新制,初高中各三年。1923年海門中學高中分文理科,1927年海門中學根據國民政府教育行政委員會頒布的中學課程在高中部開設了公民、國文、英語、立體幾何、高等代數(shù)、世界歷史、世界地理、生物、化學、倫理、體育及軍事訓練等。海門中學重視師資力量及教材選用、教學方法,另一方面學校校規(guī)嚴格、校風嚴謹。20年代,海門中學的校訓是“不弄玄虛,不翻花樣,辛苦干從頭,看有什么成績;也當徒弟,也算老師,呼應成一氣,勉之這種精神”,反映出嚴謹?shù)囊笈c踏實的作風。學校的教學質量水平提高很快,得到政府表揚及加上社會的一致贊許,名聲在蘇中地區(qū)崛起。
海門中學校訓
1938年3月,因海門淪陷,縣城和重要城鎮(zhèn)都被日寇占領,城區(qū)一片混亂,私立海門中學及周圍的建筑物也未能幸免,大多被日寇的炮火摧毀。海門中學的師生開始了漫長的艱苦卓絕的流亡辦學和求學之路。私立海門中學于淪陷前夕匆忙解散,一部分師生在校長蔡蔭恩的帶領下,被迫遷往上海租用英租界內的僑光中學校舍辦學復課,后來被稱為海門中學滬校,另外部分師生則轉到海門偏僻的鄉(xiāng)下辦學。
1939年秋,即沈其韓入學的那一年,當年遷往上海的滬校、回到海門后與在下三和鎮(zhèn)陳九倉辦學的下校合并,由于學校規(guī)模擴大,師生人數(shù)增多,學校東遷至海復鎮(zhèn)王己勁大宅,近三百名師生在此安營扎寨。其時校長為蔡蔭恩,高中部教導主任為楊育其,教師有邱竹師、施惠周、楊宗時等。由于海門中學在周圍地區(qū)聲名甚大,搬到海復鎮(zhèn)不久,求學的學生便紛至沓來,學生總數(shù)超過六百人。學校將初中和高中分拆,初中部設在海復鎮(zhèn)王己勁宅,高中部借曹家鎮(zhèn)公仁花木行房舍開辦。
沈其韓所在的高中部每班二十至三十人,當時主要開設的課程有國文、英語、數(shù)學、物理、化學、歷史、地理、體育等。到了曹家鎮(zhèn)后,由于條件好轉,也有了空地作為操場,海門中學又恢復了傳統(tǒng)科目軍訓。值得一提的是,海門中學的一個傳統(tǒng)是數(shù)理化等幾門理科學科課本都用英文原版本,抗戰(zhàn)時限于條件,但沈其韓他們數(shù)學和化學課上使用的教材還是英文版。體育課是海門中學的傳統(tǒng)課程,雖然辦學條件遠不如在縣城時候,但是基本的運動器材還勉強置辦了一些。在學校里,有幾個乒乓球臺,同學們休息時候就玩一玩。沈其韓也常去湊熱鬧,在同學的慫恿和鼓勵下,經常也拿起拍子揮幾下,慢慢就學會了,課余時間大家就拿起拍子一大群人跑到球臺邊輪番對戰(zhàn)較量。
當時的高中課程設置里有地理課,從書本上看到了祖國甚至世界各地的山川土地,既開闊了眼界,也激發(fā)了沈其韓對外面世界的好奇心。在這段時間,他培養(yǎng)了一個自娛自樂的興趣,喜歡對著地圖一遍遍默記各個省的省會、著名城市及港口的名字等。后來沈其韓說,念中學時候培養(yǎng)的這個興趣對于他大學專業(yè)的選擇是個引導。
海門中學的師生比較激進,學生運動傳統(tǒng)比較悠久,但是沈其韓兩年多高中生活中一次學生政治運動都沒有參加,他更多考慮的是將來怎么立身處世,找一個穩(wěn)定的職業(yè),讓家庭維持下去,過上安穩(wěn)的生活。
高中兩年多在磕磕絆絆中讀完了。在動蕩的年代,能順利完成中學學業(yè),已經實屬難得。在高中期間打下的英文基礎讓沈其韓后來在工作中終生受益,他在地理課堂上獲得的快樂更是為將來找到了一個奮斗的方向。